sul musique

…让我们最深的苦难成圣。

【BE】AZURITE 15


ps让我告诉你们,何谓极具欺骗性的文字。





1993年冬,11月1日。




原来霍格华兹的星夜是绚烂且静美的。




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睁开眼睛就陷在星河当中,有一点点的热气从耳洞冒出,脸有些热。




着实不是什么新奇的感觉,但在异国他乡里,倒还是第一回。




我自虚空中找回焦点,缓缓的转动眼珠子,硬邦邦的地板隐藏在施了恒温咒的睡袋下。原来我是躺在地上的。




躺在地上?




天幕自八方与石墙缓缓过渡,挂壁的灯罩此刻和蜡烛一样,都像是被魔法悬托在半空中。这是《霍格华兹:一段历史》当中介绍环境的章节提及的细节,我在转学前的暑假里私下为自己补课了。




那么,我为什么会躺在大礼堂的地板上?




于是我试图解构白噪音的组成:窸窸窣窣的布料相互摩擦,起伏不均的呼吸,从大门渐渐远去的两双脚步声。




经从久躺不动的姿势我抻高脖子,视线便一步超群,来到了满礼堂列队排置的黑色睡茧中,居高临视的第一人。




然没有足够的力气支撑我思考太久。在肌肉露出透支而颤抖的先兆之前,我带着装满了疑问的脑袋,重投尚有余温的睡袋。




这是全校上下的学生都把大礼堂、餐厅,当成了公共寝室了?




我由衷地想,晒不到太阳的寝室,实际上能算相当不错的。毕竟,睡觉这门学问,哪是在阳光底下进行的活动呢?




但睡意如退潮一般,我在睡袋里将四肢往各处都放了一放,精神在思考中愈变愈热烈。




我咧出无声的笑,好像回到了精力充沛的儿童时代,就寝时段的刚整理好的床铺永远是最乱的,月光和在清冽的薄荷香里,愈使人睡不着。




这与霍格华兹是不同的,黑乎乎的睡茧渗出淡淡的,干燥的苦味,不轻易被发现。从橙色的香甜味过渡至幽冷的晚香,天才的选择。但我会不禁责怪迟钝的观察力,它放纵我沉沦在新环境里。




我连人带被靠右边去,如果刚才用余光捕捉的画面诚不欺我,那达芙妮应当仍是我的寝友。




“…达芙妮。”




呼叫失败。




行动升级,我带着诚挚的疑惑,戳戳眼前的睡袋,希望她没有睡着。




达芙妮星球没有回音。




伸出的手指顿了顿,我为自己设定了数到三的规范,等等吧,再等一等。




再等一等,我就后悔增设这条规矩的自己了。




我深刻的体会好奇的害处;左右不分往大处说,是酿造误会的促化剂。




我更应该早些辨出丝缕不断的幽冷的苦涩味。




右边的睡袋里,躺着西奥多。




我本来接上了他的目光,却在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中,后力不继的闪了闪。




那竟然是为了立即搞清楚为什么杜松与蔚蓝之间竟然有联系。




我一时间忘记呼吸,密闭的胸腔里心跳声循环放大,真奇怪,我明明觉得世界都在喧闹,他却像局外人那样,眼里最多不过只有薄薄的涟漪,澄湖上再起了雾。




于是他的嗓音也听起来像努力聚焦的光,像坚持运行的原装机件的锈蚀,又或不然,我记起自己近来递减的观察力,他更可能有副天赐的烟嗓。




“你还好吗?”




耳朵不再溢气,脸上有残余的热。




身体告诉我,我是不太好的。可我记不得不好的原因了。




但他似乎知道。




为什么?




我便如上问出。




基于事实上的,我怎么了,他又是怎么知道的。




西奥多的表情轻微的变了,罩上一种朦胧的情绪,看起来像在斟酌,我在问什么,他又要怎么回。




时间是把主观感受具象化的一种工具,彷佛过去了一个百年,此间湖泊无人涉足,明水清澈,但看不到尽头,而我也不敢深入探寻。




我垂落视线,他正好滚了滚喉结,因此错过了他起势欲说之前,凭听觉辨认不能的迟疑。




“庞弗雷夫人说,你喝过药就会退烧了。”




我闻言抿了下嘴,在静默中清晰的认知到,脸皮下的神经信息反馈很微妙,有一半是闷热,另一半是微痒的,可是头发没有挠到我的脸上,大礼堂的空气流通性良好。




我只能归咎于药效延迟和微晕的星光,因为感官机能在黑暗中都会被放大。




我熟着脸,听西奥多徐徐的拾起沈缓的声线。




“邓布利多因安全起见召集所有学生今晚在这里过夜。”




我扑了扑睫毛,轻轻的皱起眉心,打算出问,喉咙却有些卡住,我打心里害怕被迫发出如机关忽然爆裂的怪响,于是仅限于张了张嘴,什么都没说。




西奥多却从善如流地接着解惑。




“小天狼星 · 布莱克闯入霍格华兹,划破了胖夫人画像。他...”




他仅完成既定的陈述,在我听来却如字字惊雷,迅速连接所有和恐惧相关的记忆匣子,如潮水席卷,浸透四肢百骸。




布莱克乃是二代黑魔王的得力爪牙,他罔顾逃犯的身份夜闯霍格沃兹,急匆匆的为了什么?




六十多年前,当格林沃德袭卷欧洲,他在野心膨胀的同时,执着于将奥雷利乌斯 · 邓布利多纳入他麾下的军团。




因初代魔王自觉慧眼怜才,说他大有用途。




奥雷利乌斯是谁?他是一名默然者。




我呢?我和他是同一类人。




从德姆斯特朗转学来霍格华兹的最主要原因,必须是新任校长伊戈尔 · 卡卡洛夫的登台:即便因供出同党换来免除刑罚的好处,他至死都洗不脱曾为食死徒的罪十字。




头顶一位食死徒校长,德姆斯特朗还能是我的安全港吗?




转学至今不过两个月的时间,是哪位上主写的破剧本,让我要开始不分昼夜地在担惊受怕的煎熬中活着?




“活着...?”




我在察觉之前吐出叩问,忽然整个人像愣住一样,接不上半只字。我试图牵造一抹素常能糊弄人的微笑,反而让情绪被划开口子,六十二天以来的如履薄冰终于在破堤当刻,眼泪无声的下。




西奥多明显是僵住了,好久一会儿都不曾反应。我把脸深深的埋进睡袋里,一只手紧扣五芒星狠狠的压在胸前,另一只手在嘴上,死死捏住不能有的呜咽。




我这个人,这些的身份和枷锁,怎么敢奢想半天的寻常?在这里,谁都救不了我。




夜风不冷,但我在温暖的睡袋里簌簌的抖,这是压抑的副作用,身体提醒我必须先冷静下来。




我快能咽下涌起的情绪了,可发顶突然温热的触感让一切努力戛然中断。




我被迫露出带怯的眼睛,泪汪汪的,眼尾更有些显红。




西奥多的手,乃延伸至他整副身体,都在我的行动后陷入停顿的状态。现在的我已然不再能精确的判断对方的情绪,致使我看进那一片漾着水纹的秋湖里时,仅能凭直觉的记得“惊讶”二字。




我眨了眨眼,一滴热泪淌过被压着的那一边脸,也被他轻轻拭去了。




于是名为“惊讶”的情绪也染上了我,表情完全为之所驱使,我木呆的看见西奥多欲收回却不敢明显的移动,听见他的语气彷佛下了莫大的决心,他说,




“我们很安全。”




眼泪在放松的状态下照理说容易放肆而下,但我总有原由维持高度的精神紧张:他碰到我的还在发热的脸了,他会怎么猜?




我无法解释深沉的联系。




片刻之前的触感,其实不值得几个形容词,但偏要具象地描述的话,就像在寂寂永夜里终于得以窥探天光的画面,眼前蓦地闯入一片让人不禁希冀的白。是我未有的记忆。




我顶着好像更烫了些的脸,去猜度他亘古不变的眼神里,到底隐藏着什么形式的思考。于是便一发不可收拾,近乎执着的只瞧着他的眼。




西奥多主动退出与我眼神接触,他渐渐的别开目光,不知从何处掏出灰蓝色的丝巾,送到我脸前。




他等上好一会儿才说,尽管不是必须的补充说明,




“如果你还需要的话。”




若不是聚精会神地听,他的声线下一秒便会在空旷的大礼堂里无情逸散,而换作平常的我,根本不会分得出他嗓音里还有这么多细节。




我说,“谢谢你,西奥多。”看见他动容的脸,不经意的还吊着哭腔,“但我更需要其他的帮助。”




接过手帕的时候,若不是西奥多的指尖明显的跳了跳,或者闪缩了,他内心的波澜,我不会知。




他脸上明明写的是“愿闻其详”。




我抽了抽鼻尖,一股脑的说,“今晚的事别告诉任何人,可以吗?”




我拉了拉一直轻轻抿着的嘴角,“我知道我总是在重复要求同一件事。”




“对。”




西奥多的神情有一瞬的松散,他呢喃的声音很低,本来不是要说予我听的,可又恰好让我听见了。




“我是不是特别不容易被人相信?”




那是西奥多入睡前最匆匆地移走视线的一次,我只能依稀捉到晦暗不定的闪烁。他回到看着天幕的仰姿,默了一会儿,却用最淡然的口吻答覆说,




“可以的。”




我描摹着熟悉的轮廓,在刚刚平复的心情上叠加了一片心酸。




好像久远得像不属于我的回忆里,被迫蹲下来捡自己的玻璃心的剪影。




也不是玻璃,就是碎掉的具象。




把心捡起来,就是为了再碎一遍,碎得更彻底一些。




夕照也好,月光也好,玻璃是七彩的琉璃瓦,也是满地霜。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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